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整，我缓缓站起，面向大门。那个记忆中已然有些模糊的样子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，真是离若！魂牵梦绕的离若。离若头发微卷，与以往有了些变化，她的脸色严肃，以至她的步伐也显得沉重，她没有穿她喜欢的裙子，而是略显干练的女式西服。

她经过我，连目光都没扫过我一下，与我擦肩而过，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于此一样。

我憋在喉咙中的名字随着这一场景的出现而生生卡住，如鲠在喉般，鲜血淋漓，我探出的手斜停空中，失去了动弹的力气。

我以为，就算她不扑将上来拥进我的怀抱，至少，她也应该笑着叫我的名，犹如当初那样期待的望着我。

曾经那样亲密的人，曾经感受过彼此温暖热度的人，怎么会如此冷漠的擦肩而过，仿佛从来就未谋面。

可是，她明明就是我的离若。

仿佛胸口绷紧着的一根钢线喀嚓断裂，粗重的呼吸之后，竟是一阵悸痛。

“十二点，果然不多一分不多一秒，您真是准时。”叶玖微微一笑，算是招呼。

“事情考虑得如何了？”离若声音不缓不急，不带一丝情绪。

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！即使在一起八年时光，我也不曾听她用如此口吻说过话，离若到底怎么了？

“一直以来，我都自由自在惯了……”叶玖望了一眼叶瑟，似乎坚定了些，“我暂时不想加入。”

“还是要拒绝么。”离若望了一眼叶玖又看了看旁边的叶瑟，“你要拒绝，倒也不需要请九尾火狐来帮手的，我不会强迫。”

“什么帮手啊，您真是说笑了，这样一说，可把我们说到对立面了，我是自己要来的，妹妹她劝不过而已，您也知道，像您这样的大人物，可不是能经常见到的。”叶瑟掩嘴打了个哈哈，但眼角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讶。大概是因为刚见面就被看破真身的缘故吧。

九尾火狐，能够修炼出九尾来的妖怪，大概还不是那么容易被看破真身的吧，她应该一直都存在着这样的自信。

其实，一直以来，我都不知道离若是什么，因为她从来没在我面前显露过真身，只是偶尔会局部妖化，有时候是眼，有时候是耳朵，有时候是手，在我心里，一直就不在乎她是什么，而且，和我在一起的时候，她失忆未愈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。

“既然如此，火狐大概也明白我来此的目的了吧，你愿意加入么？”离若望向叶瑟。

“大概也了解了那么一点吧，可是，是不是太乌托邦了？”叶瑟抓了抓发丝，有些质疑的看着离若。

“我知道你们拒绝我的理由，是觉得我的构想太过稚嫩么？”离若低头望着地面，“我以为你不一样，才来找你的。没想到，我看错了。”

“在这人世，妖怪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方式，这么多年来，不都生活得很好么，您又何必再来改变，要按照您的构想来实施呢？”叶玖虽然口口声声称您，话语中却也不卑不亢。

“习惯？你们修炼有为，有能力活在繁华人世之间，但你却不知道，还有多少弱小的妖怪，躲避着人类，隔绝着同胞，寂寞无力的生活着，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……”叶玖的话触动了离若，让她有些激动，她的耳伸缩着张大了起来，变得有点像猫的耳朵。

“这个世界的法则便是如此啊。”叶瑟在旁打断，“妖怪从来都是如此生活的。至于您所说的同胞，妖怪之间，大概不存在如此亲密的词语吧，妖怪的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，这一点，从妖渊上来的你，应该更加能体会才是。”

“全部被称为妖怪，就应该算是同胞吧，看着大部分的同胞用自己所不认同的方式生活着，我总想着有所作为来改变这一切。”离若有些悲呛，“不过，既然你那么说，你应该无法明白我的心情。”

“虽然我了解了您的整个构想，要建立妖之森，让人界之妖按人类的次序来生活，可是，从打破到建立，这中间所要经历的东西，您都准备好了承受么？”叶玖叹了一声。

“你们既然了解妖渊，想必知道那里比人世的法则更纯粹，那种地方都能建立妖之森，在这又怎么会不行？”离若双瞳闪耀，目光坚定，“至于承受，我早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
“怎么可能！”叶瑟眉目微皱，吃惊不已！

“我身为地听，眼望同胞疾苦，耳听妖之哀鸣，如果还无所作为，我又有何资格立于天地之间。”离若伸出手，探向两人，做着最后的邀请，“你们，愿意同我一起实现么？”

“听上去似乎有点意思。”叶玖伸出手，握住离若。

“真是小孩子一样爱胡闹。”叶瑟媚媚一笑，也伸出手，“可是做姐姐的我，真是没办法管教呢。”

离若找到了比我更重要的东西么，如此才离开我的吧。

我点了一支烟，略带微笑的望了一眼离若，推开了门。

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，离若应该安排了很久吧。那么，我们会不会再见呢？